第五章 火并
这种直觉，救过我很多次，我仍然愿意相信它。
此时，军哥一边朝着那口烂木棺材走去，一边从腰后抽出一根撬棍。
正常人这一棍子下去只怕都打死了，这小二倒是皮实，被一棍子撂倒在地上，身体还在抽搐，浑浑噩噩中翻了个身，仅剩的一只眼睛木讷的盯着墓顶，却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了。
他变脸变得有点快，多年经验告诉我，接下来只怕不会平静，我已经嗅到了危险的气息，当场一把扯着大兵飞快后退，同时低声对大兵说道：“抄家伙，要干起来了！”
而且，我已经金盆洗手，要不是为了秦教授，我不会下墓，大兵也如此，只不过他是为我罢了。所以我不想沾人命，沾了就洗不干净了。
胡子瞪着个眼睛，看似很悲愤，在质问军哥，一步步的朝着军哥迫近。
伴随着一声布帛破裂的声音，他外套的扣子全部崩掉，里面的秋衣也扯碎了，情况一目了然。
军哥咧嘴笑，笑的很淳朴，就跟个老农民似得，然后忽然拔高了声音，咆哮道：“那你特么的倒是来啊？”
他有枪，我们也有，而且我们有两个，我不虚他，干脆不动手，静观其变。
棺中，只有一具干巴巴的人骨，双手放在胸前，手里握着一把已经报废的剑，已经腐朽的不成样子了，锈迹以及各种杂质凝成了一块块小疙瘩附着在剑身上，看着就跟癞蛤蟆背上的毒腺一样。
这一棍子可谓力道十足，只听得“嘭”的一声，我隔着大老远都清晰的听到了骨裂声，然后小二满嘴的烂黄牙被打的飞出去好几颗，鼻梁骨被瞬间砸断，撬棍带勾的地方直接抠进他的右眼里，眼珠子爆掉了，黑血横流。
他很果决，毫不犹豫开枪了，一枪爆头，打的那胡子天灵盖都飞出去了。
军哥冷笑一声，终于从腰间抽出了暗藏许久的枪，那是一把五四式手枪，早年间大量流入民间，现在干黑活儿的人手里多是这种枪。
“军子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然后，他拎起撬棍，上去二话不说猛抽小二的脑袋，血与骨横飞。
这情形我见多不怪，下墓是拿命换富贵的事，到头来没捞着好东西，红了眼睛把气撒在墓主人身上的不少。
这王八蛋……
这一切很快，但，在这中间，我有无数次机会放冷枪干掉军哥。
看着军哥，我唯有摇头苦笑。
但从我的角度来看，他分明是从腰后抽出了一把匕首，只要靠近，我毫不怀疑他会用匕首在军哥身上掏几个透明窟窿。
他这是要找“口含珠”，作用和屁塞差不多，穷人家嘴里含个铜子儿，富人家含个宝珠。
手电筒的光从颅骨空洞的眼眶照进去，里面隐隐有青潋潋的光在闪烁！
我已经黑下了脸。
一文不值！
除此之外，一件陪葬品都没有！
我总有种感觉，开枪了，我肯定后悔。
说完，他拽住衣领狠狠一扯。
军哥眼疾手快，一下子抓住了小二的手腕，这才微微眯着眼睛说道：“怎么着？开个眼就成了，什么叫咱们发财了？是我发财了才对！”
“军哥，咱们发财啦！”
“开枪啊！？”
啪！
我咧嘴一乐，揶揄军哥：“我看您就是脸黑，眼下就是死人骨头都没得卖喽！肯买这玩意的基本都是博物馆，不过也就女尸能值点钱，还得保存相对完整，高低你得有点皮膜连着吧？人家卖票也有得吹嘘，什么保存完整的神秘千年女尸云云，看客们图个新鲜热闹，喜欢看大老爷们的却没几个了，更甭说棺材里的这位，不仅是大老爷们，这骨头都酥了，看样子拿起来就碎，没人要！”
他身上绑满了炸药！！！
正所谓金有价、玉无价，找到好买家，这东西价值不可估量。
这珠子……
可惜，盆骨里空空荡荡，没什么东西。
别说，他这一照，还真有门道。
我盯着军哥，笑眯眯地说道：“说好的三成呢？”
事实上，大兵已经抽出了五连发，对准了军哥，他因为紧张兴奋浑身不断在颤抖，有好几次都要开枪了，都被我按住了。
军哥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玉珠子，然后说道：“剩下的三成在棺材里，想要自个儿去拿。”
没有原因，就是直觉。
我眼睛亮了，这珠子可值老鼻子钱了，未沁色的那一半温润、玉质细腻，绝对是个宝贝，而沁色那一半则显示了它在地下沉淀的年份，两种颜色泾渭分明，却凝成一体，犹如太极图一样，完全是天然形成，我从未见过这种特殊物件。
“你说呢？”
军哥就跟疯狗似得，仿佛和小二有大仇，一直把小二脑袋打的稀巴烂，这才终于停手扔掉了撬棍，一把抹掉脸上的脑浆和鲜血，扭头冲我露出一个笑容，模样比恶鬼都要狰狞，眨眼功夫干掉两个人，可他笑的仍旧是那么淡定，冲我昂了昂下巴，道：“小九哥，明眼人，你没放冷枪是对的。”
然后，他把灯光照向了颅骨，找的很仔细，整个人几乎都快爬进棺材里了。
“这是七成。”
棺材已经腐朽的很厉害了，根本经不住他折腾，三下两下就被撬开，中间棺盖都折成了两瓣。
小二扒在棺材沿儿上，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破碎的颅骨碎片中的玉珠子，嘴巴张得老大，哈喇子从烂黄牙缝隙里不断滴落，典型钻钱眼里的样子，伸手就要去拿那玉珠子。
再者，军哥的行为也不对劲，按说他想独吞，应该先联合自己的兄弟干了我和大兵，然后他们再内讧，可他没有，这种种行为都在告诉我，这里头只怕有隐情。
他先照的盆骨，我知道他是在找屁塞。
“这不太合适吧？”
……
果不其然，我这边话音刚刚落下，那里军哥一把扯着小二的手腕就将之提溜了起来，小二畏畏缩缩，如何能是他这壮汉的对手，就跟拎小鸡崽儿似得被来回拉扯。
军哥大吼，一步步朝着我们迫近，冷笑道：“你们那个家伙事老子早就瞧见了，一喷一片，只要一个火星儿落在老子身上，咱们就一起死！”
古人死后，腚里会塞个物件，叫屁塞，防“漏气”，认为能防腐，甭看埋汰，一般塞的物件都比较值钱。
军哥如释重负，脸上露出笑容，拎着撬棍“啪”的一下子将颅骨打的粉碎，一颗鹌鹑蛋大小玉珠子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。这玉珠子有一半儿呈黄褐色，那是土沁，北方泥土呈碱性，玉埋到里面，会出现这种沁色，南方那边土是酸性的，所以玉沁色多为白色水沁。而另一半，则是温润的正常玉色。
狗急跳墙……
那把破铁剑？
而这把剑，说句不好听的，拿回家当烧火棍都嫌晦气，这品相已经没什么价值了。
下一刻，军哥抡起手中的撬棍直接朝着小二的脸上砸了去。
我抱着开个眼的心思凑了上去，反正这里没有秦教授的踪迹，既然忙活一趟，总得瞧瞧棺材里是个什么情况。
“得了，回家睡觉吧！”
说完，他从棺材里取出那颗玉珠子，转身就要走，撂下一句：“我得走了，还得去杀个人。”
“准备来硬的？”
军哥却不服气，也不理会我，拿着手电筒在死人骨头身上照来照去，显然还不死心。